“真是……自作自受。”
符华无力地靠在座椅上，叹了口气。
咖啡已经喝完了，她坐着，困意一波一波地侵袭而来——她甚至不敢阖眼。
方才她信誓旦旦地告诉幽兰黛尔，说自己已经没那么困了，不必特地守在旁边。结果人家前脚刚走，她就忍不住要打盹。
睡是不能再睡了，她还得帮人家看行李。尤其这时候人多手杂，要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出了什么事，她根本无法原谅自己。
于是就强撑着跟源源不绝的疲倦作斗争，没来由就想起某人曾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批评自己“怎么老爱逞强，真不像话”，便无声地笑笑，像是自嘲。
是啊，说的真对。
她总是喜欢逞强，喜欢把自己一个人搁到人群之外，喜欢什么都自己一个人独力承担。喜怒哀乐也好，伤痕痛苦也罢，都是一个人独自吞下，默默消化。
她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一身老毛病，但偏偏就是转不过这个弯。
也不知到底是抗拒改变，还是无力改变？
她思考过，翻来覆去地想，到头来仍然拎不清。
也许，只是旧习难改。
所以，还是自作自受。
她捏了捏自己的脸颊，把思绪拦腰斩断再另起一行。自怨自艾只会加重疲劳，不如换个角度想点好的。
至少她还能赶在过年前回到圣芙蕾雅，不是么？
今天恰好就是大年三十，2016年的春节来得比往年都早。如果运气好的话，她也许能在傍晚之前抵达自己的宿舍。
在三天前她甚至不敢指望这件事——奥托又丢给她一个新任务，谈不上有多危险，但是相当棘手：前不久【天命】的考古学家们在神州发掘出一件【圣遗物】，但是在取道沧海市返程的途中遭到不明势力的拦截，结果东西丢了，人也失联了。而她的任务就是找出被抢走的【圣遗物】，顺便把考古团给救出来——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。
她浏览着任务说明，眉毛忍不住绞紧：这个任务最麻烦的地方在于，她几乎无法得到任何来自【天命】的先行支持——神州从很久以前（大概五百多年）开始就处于【天命】的管辖范围之外，现在当地的情报员都少得可怜。而且这一次的敌人尚未判明正身，反而导致【天命】无法以官方名义介入。
她只能孤军奋战。
大主教没事找事一样开了个通讯窗口，看到她皱眉便很好心地问她这个任务是不是太难，并且慷慨地表示嫌麻烦可以换个简单点的。不过符华一贯不愿在他人面前示弱——尤其是这个男人面前。她冷冷说一声谢谢关心，然后表示并不需要调换任务，只可惜自己大概没法过个好年。主教眉毛一抬，说那要不我给你派个帮手过去？
任务还是这个见鬼的任务，派个帮手能有多大用？符华暗自腹诽，但想想多一个人总归是好的，于是便没有拒绝。
直到她在沧海市跟“任务伙伴”汇合，她才明白奥托确实是煞费苦心给她找来一个好帮手——让现役【最强】来跟她一起处理这个任务，简直是杀鸡用牛刀。
【“这没什么，正好我最近比较闲。”】
面对符华的惊讶，幽兰黛尔是这么说的。末了又补充一句：【“实际上，我能闲下来反而是件好事。”】
接下来就是跟时间赛跑。
搜集情报，分析资料，锁定目标——一个不大不小的黑帮，可能是觊觎考古团挖出的“古物”而愚蠢地干了不该干的事情——然后直奔敌人老巢，一锅端掉。很幸运，那群学者除了受了点惊吓以外安然无恙，那群笨贼还想把他们作为人质再捞一笔赎金，大概是自始至终都没能搞清楚自己到底蹚了什么浑水。最后两人在任务开始后第三天的早晨将考古团护送到沧海市的据点，总部的专机已经启程，将在约十小时后抵达。
不过她们可等不起总部的飞机。从据点离开后两人直接叫一辆计程车往机场去，幽兰黛尔在三天前就买好了回总部的机票，顺手也给她买了一张回圣芙蕾雅的，刚好都是中午起飞。待二人赶到机场，办好手续，在候机大厅坐下，离正午还剩两小时多一点。
至此终于有机会喘一口气，整整两天两夜她们马不停蹄地推任务进度，没一个人合过眼。
符华就奇怪，幽兰黛尔哪来那么好的精神还到处乱转——明明她出力不亚于自己甚至更多，也许这就是年轻的好处？
这么一想又觉得有些好笑，怎么蹦出个老年人似的想法？虽然自己确实早就不再年轻。
她掏出手机低头看一眼，还有一个半小时左右。再撑一会就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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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无论是在天南海北，一到‘除夕’，就要回家——这是我们神州人代代相传，融于血液的一种传统，或者说，习惯。”
机场里的人的确很多，从满地爬的幼童到走不动路的老人，不同年龄、不同身份、不同地域的人都挤在同一个地方，等一班回家的飞机。
“在除夕之夜，绝大部分家庭都会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餐，我们称之为‘年夜饭’——一般大鱼大肉是必不可少的，酒也很常见。如果是大家族，那热闹程度绝对超乎你的想象。”
在等候的那些人，他们表情各异，但却又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相似——是喜悦？是期待？是因为要回“家”了吗？
“当然，也不非要一群人聚在一起才叫过年，人数多少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——只要能回到家人身边，就再好不过…………啊，抱歉，我没事的。只是稍微想起了一些事情……”
家族，家庭，家人……“家”。真是个有魔力的字眼，仅仅只是想一想，便好像要生出一股向往。
幽兰黛尔停了下来。玻璃幕墙外，白翼之鹏轰鸣而起。
那么，她的“家”又在哪里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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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祝您一路顺风，陈小姐。”
丽塔微微笑着跟熟识的女医师道别，对方搬家一样拖一口大行李箱，潇洒地一挥手：“谢啦，洛丝薇瑟！回来的时候会给你稍一份我们家祖传秘方做的风味腊肉，你就尽管期待吧！”
“感激不尽，丽塔一定会好好期待的。”
走了几步，那人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：“对了，洛丝薇瑟，你有没有想过回‘老家’看看？”
“您在说什么呢？”丽塔笑容依旧，“我的家，就在这里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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